在这样的哲学思潮以及时代背景下,“新小说”派应运而生。以阿兰·罗伯—格里耶等人为首的一批小
说家感到“在新技术运用的条件下而变得苛求的眼光前,
古典小说关于外在世界的图景已经用处不大,这
种小说已经不能把日常生活和历史的真实事件表现得令人信服和使人满意”。(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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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因此,“新小
说派”作家们从不同的角度出发,以各具特色的方式追求一种全新的“真实”。他们拒绝传统的文学定
律、
文化哲学与价值观念,主张用没有人物性格的、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言,冷静而忠实地描写物质世界。
他们打破十九世纪法国文学现实主义的深度神话,以多层次、多方位、多角度的动态视界把握与关照世
界。特别在“新小说教皇”阿兰·罗伯—格里耶的笔下,小说并不强调主题思想,作品多以片段的、琐屑
的、
印象的描写呈现,
使其笼罩在含糊不清的气氛中。他力图削平小说的深度,
用一个客观实在的物质世
界代替现有充满功能与意义的世界。
文章通过对新小说代表人物阿兰·罗伯—格里耶的作品《窥视者》的分析,从对窥视者的身份探究
中追溯多重窥视的关系网络,
通过对小说时间、
空间、
物象的杂糅、
交错、
反复、
叠加与映射的分析,揭示小
说独特的“组合”叙事结构,
并论证作者如何以这种看似杂乱、零碎、不合常理的小说结构折射出现实世
界的冷漠、
荒诞与无常。
众多窥视者构成的多重窥视
《窥视者》讲述了旅行推销员马弟雅思到他童年生活过的小岛上推销手表,
其间,
他听说当地1
3岁的
牧羊女雅克莲行为不端,
便骑车到雅克莲放羊的地方将其奸杀。雅克莲的男友于连虽曾窥见马弟雅思的
罪行,
却并未告发马弟雅思,
两天后马弟雅思安然离开小岛。小说讲述了一桩奸杀案,
但由于故事发展在
时间、
情节上不连贯,
现实与幻象、
过去与未来混杂在一起,致使读者在阅读中容易迷失在作者设置的空
白与矛盾中,
难以理清故事的发展脉络。
从内容上看,
《窥视者》的确讲述了一个虽被窥见却未被告发的罪案,并且在案件悬而未决的情况下
突然结束。然而,
书中甚至连“窥视者”三个字都未出现,事实上“窥视者”一词仅仅只出现在书的封面
上,
所有人、
事、
物都处于被窥视的状态中,
而作者却没有对窥视者加以描写。“窥视者”的模糊性使读者
无法在小说中找到与之完全对应的人物,然而不可否认,小说中许多人物身上又都有着窥视者的影子。
那么,
谁是窥视者?
这个问题可以从狭义的“窥视者”和广义的“窥视者”两个方面进行探究。
上海译文出版社1
9
7
9年8月版的《窥视者》译者在后记中说“书名《窥视者》,系指窥见马弟雅思犯
罪却又不予告发的于连而言。
”(郑永慧9
8)美国华盛顿大学学者布鲁斯·莫里赛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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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罗伯—格里耶小说评论》中,
通过心理病理学分析认为,
“马弟雅思是窥视者的目标,窥视者是参与犯罪
的人,
因此窥视者是于连”(7
5)。这样看来,
于连就是小说中的偷窥者。但是,于连作为一个处于小说边
缘的角色充其量只能承担“窥视者”的部分任务,
他对小说的作用体现在他是命案的目击者,一旦他的这
一“窥视”结果被小说的发展搁置一旁,
于连的价值也就“搁浅”了。所以,除了于连之外一定存在其他的
窥视者以填补故事逻辑和文本结构上的不足。
法国文学评论家让·里加杜(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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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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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u)在《新小说问题研究》中曾提到“《窥视者》(《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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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第一个书名本是《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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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旅者,
或游荡的人,而在书中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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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
r和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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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交替出现并都指代这
个外来的手表推销员”(1
0
7)。这一观点在午夜出版社对《窥视者》的评论中也得到了印证:“小说是由马
弟雅思带领前行的,
这位旅者-窥视者(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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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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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推敲细节,计算来回行程的时间……是为
了掩盖一段时间上的空白。
”(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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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4)除此之外,如果根据《拉鲁斯法汉双解法汉词典》的定义,“偷
窥者”即“经常窥视,
窥淫以寻求性刺激和获得性满足的人”(薛建成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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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便会发现于连的举动只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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